“晚了。”有人冷冷说道。
跌落在地的黑衣人怔了怔,那话不是他说的,也不是身边的人说的。
是谁?他睁大眼睛看向四周。
又是一阵熟悉的香气随着疾风飘过,他只觉得喉头一凉,剧痛袭来时自己连闷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,他下意识地低头向下,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,仿佛看到那是一把折扇,中原读书人手里的那种玩物。
他被一把合上的折扇杀死了。
他不知道的是,在这之后自己手里的长刀被那人夺去,用来削掉了几个同伴的脑袋和半边身子。
完成杀戮之后那人嫌恶地丢下长刀,哼哼几声道:
“为了掩藏身份没能用针杀了你们,还要费这么大劲。”
如意看着靴子一旁的血污咧咧嘴,在最初被杀死的黑衣人身上蹭蹭靴子,这才弯腰将他喉咙里插着的折扇拔出来,嫌弃道:
“可惜这把好扇子了。”
攫欝攫。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勉强包着扇子往五猎身旁走去,将手指在他鼻端一探,嘿了一声,“命还真大!”
捞起他放在马背上,自己翻身跳上马驱驰而动,如意白了马背上的人一眼:
“真够蠢的,谁是大王子的人?我才不是!”
…………
打更人提着梆子路过一处幽僻的深巷,隐隐听到有女孩子的呜咽之声。他睁大眼睛努力循着声音来处探看,黑暗里模糊辨出一对相拥的影子。
少年人发出一阵轻笑,女孩子哽咽一阵又恼怒道:“你笑什么?”
“那我不笑了。”
打更人笑着摇摇头,放轻了脚步继续往前走,少年人哪。
夜色是最好的屏蔽,两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少年男女在夜色中相拥,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,能看清对方的五官,黑暗也不能遮掩那眉目如画,两个人的眼底都有细细闪烁的星光。
空气又凝滞了许久,两个人又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放开手,有些尴尬地低下头,禁不住羞红了脸。
“我得回去了。”月里朵道。
“好。”承晔应声。
“也不是那个意思,是我不得不回去了。”她解释道。
黑暗里身前站着的少年好像笑了,“好。”他说道。
“我是说,你……你应该来这里有段时间了吧?如果是这样,你泄露了身份会很危险,所以——”
月里朵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解释着,她实际上一点都不想走。
“所以我得回去了,不能让人发现是你救了我。”
承晔又是一笑,嗯了声,说,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月里朵无端心里一急,跺跺脚又不敢大声喊他名字,压低声音道:“卫承晔。”
“啊?”对面少年有些诧异。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月里朵更急了,这个情境让人怎么开口说那些话?
此时却有一只手覆上她的头顶,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,柔声道:“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只见了这一面就猜到我的处境,知道我的难处,一心想要替我遮掩,生怕我会有危险。
月里朵当然听懂他在谢什么,方才心里的急躁顿时也消散无影,她再次抬起双臂环上他后背,将脸埋在他衣襟上。
“我们……还能见面吗?”
他跟自己同在这城中,总有办法可以见面吧?
“能,我会找机会去看你。”
承晔将手臂重新放在她背上,笃定说道。
随即又一笑,“我其实去看过你,你在乌木扶云的院子里。头一次的时候差点被那个线娘发现。”
月里朵头扬起,“那一次真的是你啊?”
这真的,念叨着念叨着,那个人就真的出现了!
“所以啊”,承晔苦笑,胸前如同小猫一般的女孩子,头上的发髻蹭在下巴上有些痒,自己心里也一阵轻颤。
“所以每次见你很费力气。”
巘戅戅。“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你。”月里朵道。
回去的路不算远,但今日受到不少惊吓的女孩子走起路仍然十分吃力,承晔只得将她负在身后背着她走。女孩子将轻软手臂环在他肩上,脸颊贴在他后背上,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夜里十分寂静,周边只有零星几声短暂的虫鸣,偶尔有人的呓语和遥远的犬吠声传来。
“你睡着了?”他问。
女孩子嗯了一声,如同呓语,嘴里哼唱着一支简单的小曲,声音轻柔甜美,大约是北疆的牧民哄孩子睡觉的童谣。
咿哦呀
栓好小马
圈好黄羊
咿哦呀
让大雁轻扇翅膀
让满弓挂在帐上
让牧马鞭儿轻轻摇
厺厽 笔下文学 bxwx.co 厺厽。让草原的风低低唱
咿哦呀
你的小人儿就要睡下
月亮轻轻爬上她的眉
可吉花抚上她的嘴
咿哦呀